摔砚

【黑限】《还愿记》/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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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舒服的阴天。小酒馆。十来人闲饮。

其中一个戴斗笠的男子由于气质太突出，显得尤其格格不入，他一个人沏茶自斟，泰然自若，或许是因为身上佩剑太过醒目，气场又过分强大，像是个优游的侠士，目中无人，自成天地。

可是终究有不识趣的人破坏了这美好的氛围，惊动了他。不知何处冲出来了一窝盗匪，咋咋呼呼，骂骂咧咧，舞枪弄棒来打劫，扯着嗓门大喊着威慑道：“全都坐在原地别动！把身上值钱的玩意儿都丟地上！不然谁的小命都留不下来！”

可怜他们根本不知道舞到谁头上来了。

无限抬头看了看他们，很显然并没有当回事儿。巨大的斗笠微抬露出了他深蓝色的美目，是无波澜的。

可他放下了茶盏打算抽剑的那一刻，隔桌却“噌”得跳出来了个黑发少年，身姿很快，在他意料之外。

那少年赤手空拳，气焰却很嚣张：“太好了，正巧缺人练练身手。”

众人都向这位路见不平的英雄少年投去感激的目光。无限也看去，那少年看起来和他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个子，眉眼却比他张扬好多，一身少年人的明朗和遮都遮不住的浩然正气，忍不住让人多瞧两眼。

对面四五个人，不过个个彪形大汉，凶神恶煞，怎么看都是一群老无赖了，有些棘手。

无限正思索着要不要上前帮那黑发少年一把，谁知那少年扭头朝他大声道：“你的剑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拔剑扔给了那少年。

一把接住了飞来的利剑，那少年明显笃定了很多，摆出了架势，看那群无赖盗贼一伙冲了过来，接招，应招，出招，反击，三下五除二，一伙盗匪就已纷纷倒地，嗷嗷求饶。

太快了，在惊吓中的人们甚至看不清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而无限也惊讶，不是由于这一切速度之快、少年武艺之高，也不是由于期间有个暗器飞向那少年却在中途被一股奇迹般出现的相斥力牵扯而反向朝射暗器的人飞去。

却是由于那少年的身法、剑法，和自己太像了。

甚至不是相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若是方才是他站在那里迎战，做出的反应，会和那个少年一模一样。

无限皱起了眉头，而那个少年却已拍拍手向他走来，归还武器。那少年眼神竟有五分得意，也有五分意味不明的……害羞。

“还给你。”剑递来。

可是无限接过剑的下一秒，却将剑头重新指向了那少年，分毫不留情面。对方明显愣住了。

“你跟踪了我很久。”话语从他口中冷漠地说了出来。

“额……我……”那少年吞吞吐吐了起来。

“而且你的剑法和我平常习惯用的，一模一样。你是谁？找我做什么？”那少年目光其实非常单纯，看起来甚至有些笨拙，不应该是什么高明难办的仇家。无限的敌意不自觉下降了不少，利刃都难以察觉地收了几分。

那少年摸摸脑袋，费力地想着措辞，似乎是忽然灵光乍现想到了什么合理的解释，连忙道：“我是几百年后穿越来的！我是你未来的师父！所以我们剑法一模一样！”

无限：？

小黑还添油加醋故弄玄虚地补充道：“怎么样，徒儿不认得为师了吧？把剑这么对着为师为师可太伤心了。”

无限：？？？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从几百年后穿越过来的？你是我未来的师父？你的名字叫小黑？”无限说出来都觉得不可置信，离谱得甚至让他觉得有点好笑。

“对对对。”可是小黑头点得特别笃实。

小黑分明记得饮醉前人间方为二十一世纪的中秋，可是再睁眼不知穿越到了哪个朝代，人人皆古时装束，高楼大厦消失，亭台楼阁林立，一眨眼竟然横亘了几百年的年岁更迭。

然后他在汹涌人潮里一眼就找到了师父。

无限其实外貌上和数百年后差异不大，气质上却不知为何让小黑觉得青涩了许多。不过这个年纪的无限，已经一身从容的气度，如松柏如玉石，丰神俊朗，世无其二。他不确定师父此时多大，是何身份，又认不认得他，带着这么多疑问，就懵懵懂懂傻乎乎跟着他走到了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行径早就被无限察觉了。

现在看来师父不仅不认得他，估计还把他当做了什么变态跟踪狂。小黑心里忽然一阵沮丧，可是心里又有别的事情在瞬间雀跃了起来。

“咱们要不要比一场？”小黑忽然道。

无限也微笑：“平白无故为何打架？”

“额……打了架你就会发现我有多厉害啦，然后你就会提前拜我做师父了！”

“你不过和我年龄相仿吧，何谈拜师？”无限正眼瞧他，觉得古怪，“再说我一项自在逍遥惯了，并无这般打算。”

说完还补充了一句：“以后也不会有。”这明摆着不相信小黑方才的言语。

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就像当初师父想要收他为徒一样，倒都是师父主动送上门前徒弟不认的。原来过去自己也是这么不识货呀。

“那……你有什么未实现的愿望？”

“怎么，你要帮我实现？”

“如果我可以办到的话……”

无限蹙眉，不解道：“你是哪路子神仙吗，又要当我师傅，又要帮我实现愿望的，我与你过去并不相识吧？”

“不是不是……想当你师父只是因为……你和我以前的师父很像。”

“那你师父现在呢？”

“学成后他就不怎么再管我啦。”

“那你为何还要替我实现愿望？”

“因为……他过去对我很好很好。”

无限愣了些许，看着这个不比他成熟的少年，漂亮的翡翠色的瞳眸好像有星光闪烁。于是他淡淡笑开了：“原来是沾了别人的便宜了，那我得好好想想。”

小黑非常期待地看着他，只差冲他摇尾巴了。

“嗯，大概是，娶妻，生子，收徒吧。”

“啊？”

“这么惊讶？”

“听起来好像……很平常。”

“那你以为是什么？”

“不该是什么，兼济天下之类的？”

小黑好不容易说出来了个这么高级的词汇，兼济天下，对，就是这个词，若水常常这么形容师父，胸怀天下苍生。

“哈哈，我也不过是个平常的人啊。”

原来十九岁的无限，是个霁月清风的款款少年郎，也是个已经很厉害，很有风度，很温暖的，普通人。

小黑忽然释怀了，觉得这样的师父也很好，这样的师父或许需要他，他一定能为他做什么。

于是小黑一把揽过无限，笑得很诡异：“那要不，你再换个心愿？”

“什么？”

“养只猫如何？”稍许又特地补充道，“黑色的、很可爱很好摸的那种？”